读书笔记-新名字的故事

Storia del nuovo cognome

[意]埃莱娜·费兰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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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6

但有时候,莉拉就像血液里充满了某种毒品,让人感觉失去了分寸——一切都变得很仓促,语句的节奏变得非常紧张,标点符号也消失了,但她很快就能恢复轻松明快的笔法。

2024-09-16

那时候我已经离开了那不勒斯,成了一个受人尊敬的大学生,我再也受不了莉拉对我的影响了。我在索尔费利诺桥上停了下来,凝视着从寒冷的薄雾里渗透出的光芒。我将盒子放在栏杆上,用手慢慢地把铁盒向前推,直到盒子落入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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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6

让一切都毁灭吧!我会和莉拉逃走,去远方生活,就我们俩,我们带着那种破坏性的快乐,在那些陌生的城市堕落下去。我认为那天这样结束才是最合适的。

2024-09-16

后来,我才慢慢明白,我只能无声无息地体味不幸,因为我没有能力让怒火爆发,我害怕暴力,我对那些暴力反应感到害怕。我更愿意一动不动,让憎恨不断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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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6

莉拉彻底脱离了我,没有任何懊悔。我突然感觉到:她和我之间的距离比我想象的还要遥远,不仅仅是因为她结婚了,也不仅仅是因为每天晚上她都会恪守婚姻规则,和一个男人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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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8

我想,我之所以会这样,那也是莉拉的错,我应该忘掉她。莉拉一直知道她想要什么,而且总是能得到她想要的;而我什么都不想要,我自己本身也没有价值,我只希望自己早上醒来时,没有任何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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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9

她回想过去,他没有任何一个细节能对她产生吸引力。他只是一个生物,她感觉无法与其共享任何东西,而他却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嚅动着厚嘴唇,用手挠着硕大的耳垂,他常用叉子叉她盘中的食物,想尝一下。

2024-09-19

他重复了两三遍,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是为了模仿一个古老的咒语——他出生前就有的一个准则。这个准则就是:你得成为一个男人,斯特!要么现在就让她屈服,要么她永远都不会屈服;要让你的妻子明白她是女人,而你是男人,因此她应该顺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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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1

他说他不会殴打他将来的妻子以显示自己的权威——因为他认识了我,因为我们之间的交谈,因为我们是同桌。他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虽然用了一种暧昧不清的方式,但是很真诚,他把这一切都归因于我,因为我能够影响他,能改变他作为男人的行为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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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2

“因为我烦了,总是同样的事情:在小东西里面还会冒出来一些更小的东西,在大的东西外面,还有更大的东西束缚着它。我还是去做饭吧。”

尽管我学习的内容和东西的大小没什么关系,很明显,这些内容让她很烦躁,或许还让她恐惧,可能她的学习能力让自己都感到害怕,她退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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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3

在学校里,没有任何一个学生像尼诺那样敢于冒险,他不害怕老师,也不害怕校长,他不仅仅每门科目的成绩是最好的,还知道老师在课上从没讲过的东西——是其他学生,即便是优秀的学生也不知道的那些事情。他有个性,长得又帅。我觉得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我想快点儿把这张纸还给他,夸赞他,告诉他我认同他所有观点,我愿意支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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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4

走在她旁边,我感到有些尴尬,甚至有一种危险的感觉。在我看来,她现在的这身打扮除了让人家说闲话,还可能被别人嘲笑,这两种东西同样会映射到我身上,我就像是一只忠心耿耿的小狗,黯淡无光,陪伴着她。

2024-09-24

让我更加惊异的是,在这两兄弟的面前,她表现出她很了解男人,在对付男人这个方面她已经出神入化了。她在做这件事时,并不像我们小时候玩过的游戏,模仿那些迷失的贵妇,而是表现出一种真正的在行,并不让她脸红。忽然间她变得很难缠,发出拒绝的信号,就好像在说:我知道你们想要我,但我不想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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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5

在楼梯平台上,她仍然这样说,又重复一遍那个男人说的话:“莱农,你试着和你的朋友解释解释,我要在这个区做生意,让她别丢我的脸!”这时候我觉得自己有必要模仿一下安东尼奥,就嘀咕了一句:“谢谢,没那个必要。”突然间我们就好像置身于事外,看着我们自己和男人的关系陷入麻烦,我们停在门口扮演女性的角色,最后我们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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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6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并不是我真正的想法,更确切地说,我的犹豫不决先是变成了一种假装的心不在焉,随后我确信:因为我没有马上告诉她事情的经过,这使得情况更加复杂,弥补已经来不及了,得罪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我试图寻找借口,一些对她来说有说服力的借口,但这些借口甚至都不能说服我自己!我感到我的行为后果严重,我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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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8

因为生活的艰辛,因为年老的到来,或者因为疾病,她们的身体被消耗了,她们的身体越来越像她们的丈夫、父亲或者哥哥。这种变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因为要做家务吗?是从怀孕开始的吗?还是从挨打开始的?莉拉也会变得和农齐亚一样吗?她那精致的面孔也会冒出来费尔南多的特征,她那优雅的步伐也会变成里诺的样子吗?迈着八字步,双手甩得很开?我的身体也一样,有一天也会被毁掉,不仅仅会浮现出我母亲样子,而且会浮现出我父亲的样子?我在学校里学到的一切都会慢慢消失,城区会占上风,那些思想、行为方式,所有一切都会混合在一起,像个黑乎乎的泥潭,古希腊哲学家阿那克西曼德会和我父亲混在一起,圣吉米亚诺的诗人福尔格雷会和堂·阿奇勒混为一体,化学的原子价会和池塘混合,希腊语的不定过去时、古希腊《神谱》会和索拉拉兄弟的傲慢粗鲁混为一体,就像这几千年来城市中发生的一切,越来越混乱,越来越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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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9

有一天晚上,帕斯卡莱又用那种隐晦的语气对我说:香肠可以卖,鞋子也可以卖,莉娜依然是我们的朋友,还是站在我们这一边,是我们的同盟,我们的同伴,她现在很有钱,但那是她应该得的。是的,那是她应该得的,那些钱不是因为她是卡拉奇太太、是肉食商人的孩子未来的母亲才得的,而是因为她设计了“赛鲁罗”鞋子,虽然现在大家好像都想不起来了,但是我们作为她的朋友,都会记得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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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9

”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珠在有些发紫的眼眶里转来转去,颧骨上的皮肤紧绷着,有时候笑一下,有些神经质,露出洁白耀眼的牙齿。但我不太相信她所说的,我觉得在她忙碌、活跃的外表背后,是一个筋疲力尽、寻找出路的人。

2024-09-30

觉得刚才她在照片上进行的几分钟的操作,解开了所有束缚:在那时候她完全是忘乎所以的,需要一些时间她才能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是肉食店老板的妻子,这时候即使是任何一个不赞同的叹息都会让她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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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30

如今我非常确信,当时情形就是那样的:她用黑色的纸片,用绿色和紫色的圈儿画在她身体的某些部位,她用血红色的线条来切断自己的身体,实际上是要通过图片实现自我的毁灭,就在索拉拉买来展示和销售她设计的鞋子的店铺里,她要把这种自我毁灭展示给所有人。

2024-09-30

都知道,我们这些姑娘家,当我们爱上别人的时候,首先要尝试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名字和所爱的人的姓氏放在一起,看看听起来顺不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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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2

通常无论我发生什么事情,我的母亲总是会说一些鄙夷的话,但这次她看到我打开那些书的包装,忽然哭了起来。她的这种反常表现让我很惊异,也有些惊恐,我马上跑到她跟前,用手抚摸着她的胳膊。也很难说清楚是什么打动了她:也许是因为肉食店老板娘的慷慨,也许是因为在贫穷面前,她的无能为力,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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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3

我明白了,无论她怎么挣扎,怎么反抗,怎么做,她都无法从那种处境里挣脱出来。从她结婚那天起,她就陷入一种不幸之中,而且越来越沉重,让她窒息,这让我为她感到痛苦。我让她安静下来,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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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加利亚尼老师根本就没有想到,我没有合适的衣服可以穿。上学的时候,我总是穿一件非常劣质的黑衬衣,老师还能期待衬衣下面有什么呢,像她身上穿的那种内衣和内裤吗?衬衣里面很不得体,衣服下面是贫穷和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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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5

我感觉她很不高兴。也许是因为整个晚上她都被忽视了,也许是因为她的无名指上的婚戒的缘故,或者是因为在这个地方,没人赞美她的容貌,娜迪雅的美貌才是最受青睐的。或者是因为她尽管已经有了丈夫,已经怀孕过一次,而且经历了一次流产,尽管她设计了鞋子,她会赚钱,但在这所房子里,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她不能像在我们的城区里那样引人注目。就这样,忽然间我想起了在莉拉结婚的那一天,我感受到的那种不安和与周围环境的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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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6

她讥讽我,但是其他人却懂得欣赏我,阿尔曼多、娜迪雅和尼诺,他们才是我的朋友,我应该信任他们。他们在我的身上看到了莉拉不愿意看到的东西。因为她的眼光是我们这个城区的眼光,她只能像梅丽娜一样封闭于自己的疯狂之中,梅丽娜在尼诺的身上看到了多纳托,把尼诺看成了她之前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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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7

我和尼诺曾经的交谈让我忧郁,就连在海滨公园和文具店老板娘的几个女儿还有安东尼奥度过的夏天,也让我觉得忧郁。所有的故事都结束了,真是愚蠢。现在想想,唯一一个真正爱过我的人就是安东尼奥,再也不会有人像他那样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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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8

我把自己关在那个小房间里,享受着内心的秘密:尼诺在弗里奥,距离这里不是很远,可能明天我就会在沙滩上遇到他。我觉得自己很疯狂,很冒失,但我很喜欢那种状态。我的一部分自我对总是循规蹈矩的人感到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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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9

他不知道查波德是谁,这让我一下觉得信心满满。我开始跟他讲了我读到的东西,但我马上明白,向别人展示他知道的和他读的书,那是他的强项,也是他的软肋。假如他能占上风,他就觉得自己很强,假如他没办法插嘴,他会很脆弱。实际上,他有些惊恐,马上岔开了话题,把话题引向其他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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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0

他迫切地需要表达自己,复述他读过的东西,表达自己观察到的事物。这是他整理自己的思想的方式——谈话,谈话,谈话,但我想这也是他寂寞的一种表现。我觉得自己和他很像,这让我觉得很自豪,我和他一样都想塑造自己作为读书人的形象,并且让别人承认这一点,就像在说: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事情,这就是我要成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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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1

但让我吃惊的是,莉拉说整个小学教育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她用一种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过的意大利语,赞扬了我们的老师,她说得非常准确、认真。尼诺没有打断她的话,只是非常仔细地听着,最后泛泛地总结了一下:我们每个人的需求不同,同样的教育可以满足有些人的需求,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可能是不够的。

2024-10-11

“那些在下面的人想上来,那些在上面的人想待在上面,无论通过什么方式,最后的结局都是相互唾弃,拳打脚踢。”

2024-10-11

“萨拉托雷的儿子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我非常小心地捍卫了他,用一种节制的语气说,当一个人学习的时候,会对一些东西产生热情,感觉到有必要把自己的激情传递给别人,他就是这样的人。莉拉并不是很认可我,她说了一句让我感觉很刺耳的话:

“假如从尼诺的脑子里去掉他读的东西,那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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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3

我们聊了一会儿,她跟我讲了她如何认识费尔南多,还有他们相爱的故事,她说了些让我很震动的话:“你可能一辈子爱一个人,但你并不是真的了解这个人。”费尔南多时好时坏,但她一直都很爱他,当然有时候也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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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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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4

“你们有丈夫。”他嘀咕了一句,他在说“丈夫”这个词的时候,就好像在说蛤蟆、毒蛇和蜘蛛。皮诺奇娅听到这句话之后,忽然站了起来,向海岸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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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5

两个姑娘之间迅速地传递着某种东西,那是她们情感的秘密投射,她们自己内心深处发射出来的极小的分子使她们千疮百孔,是那漫长的一秒之内的颤抖,我捕获到了那一点,我不明白那具体是什么,但她们知道,她们相互了解,她们心照不宣,皮诺奇娅知道莉拉了解她的情况,她明白莉拉想帮助自己,虽然是带着鄙夷,因此她照着莉拉说的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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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他亲了娜迪雅,亲了我,还亲了莉拉。他怎么可能是我爱的那个人,那个一本正经、有思想的人。几个小时之后,我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在面对世界大问题的时候很深刻,但是对待个人情感却是那么轻浮。

2024-10-16

我回想着一些诗歌和小说中的句子,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也许,上学对于我的用处就是这个:让我学会平静下来。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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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我感觉到自己好像在燃烧,但那些火焰是冰冷的,我感觉不到疼痛。她结婚了,才结婚一年多,我痛苦地想。

莉拉一个人回来了,尼诺还没有回来。她看起来无懈可击,然而我能感觉到她衣服和身体里的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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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9

我觉得我在见证他们的一场并无实质内容的演出:他们在过家家,扮演男女朋友的游戏。他们俩都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也不可能是男女朋友:他们其中一个已经有女朋友了,另外一个甚至已经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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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20

每个人都看着群星,用种种溢美之词赞美上天的宏伟杰作。不,并不是每个人,莉拉就没有,她一直沉默着,当我们把那些溢美之词,还有感叹和惊异的话说完,她说,夜晚的天空让她害怕,她看不到任何上帝的杰作,只能看到一块块玻璃碎片在一潭沥青里闪烁。

2024-10-20

“这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也不是可爱不可爱的问题,对于我来说,有的人会吸引我,但有的人却不会,都是我发自内心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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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21

有些时候,我们会用一些毫无意义的话、荒谬的做法掩盖我们真实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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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21

我觉得自己被友情绑架了,那是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感觉。一切都那么曲折,是我让莉拉来到了伊斯基亚岛,是我利用她来追随尼诺,那是一种无望的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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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22

我内心深处能感受到他们的感受,我没有办法不想到在空房子里,他们拥抱亲吻,他们的激情席卷了我,让我很不安。我爱他们俩,因此我没办法爱我自己,感受到自己的感受,我没有办法像他们一样充满盲目的力量,来表达我自己的生命需求。我当时的心情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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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23

这个世界上的每样东西都生死未定,都充满了风险,那些不接受风险的人,那些不了解命运的人,在角落里日渐衰落。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我没能拥有尼诺,而莉拉能够拥有他。我不能追随那些真实的感情,我无法使自己打破陈规旧矩,我没有莉拉那么强烈的情感,她可以不顾一切去享受那一天一夜。

2024-10-23

我想:是的,莉拉说得对,事情的美丽都是一种假象,天空是让人恐惧的苍穹;我现在活着,距我十步之遥就是海水,这一点儿也不美,这是让人恐惧的情景;我是这个沙滩、这片海的一部分,我是熙熙攘攘的万物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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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23

他差不多就是这么说的,然后他坐在了我的身边,低声说他了解我就像他了解自己,我们对于这些美丽的事情都同样敏感,我们都欣赏美,同样需要找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出夜晚多美温柔,月亮多迷人,大海的波光怎样粼粼,就好像两只动物在黑暗里,在芬芳的晚风里相遇,并能够认出彼此。当他说话时,我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声音很做作,很可笑,他的诗意是那么拙劣,他充满激情的话里其实隐藏着想扑倒我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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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25

是的,他激起了她的感觉,一行行句子,核心的东西就是复活,是一种欣喜若狂的复活,突破一切束缚,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乐趣,好像是一种新的束缚,一波又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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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26

我学会了控制和淡化自己的情感:假如书店老板的手伸向了我,我会心平气和地推开;假如那些来卖书的顾客非常不礼貌,我也会不露声色,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甚至是在我母亲面前,我也能做到柔声细语。每天我都想:我命该如此,我要听天由命,接受现实。我出生在这个城市,说这种方言,我没有钱。我付出我所能付出的,获得我所能获得的,忍受那些该忍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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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27

我给自己设定了铁一般的纪律:要比小时候的学习方法更加严格。每天的时间都是安排好的,从凌晨起来一直到深夜,像一条直线。在过去因为有莉拉,我有时候会偏离轨道,有一些惊喜和新发现。现在,我要从自己身上发掘所有的潜力。我已经十九岁了,我不能依靠任何人了,我永远也不需要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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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28

“是的,就像一片晴朗的海面,一抹夕阳,或者夜晚的天空,都是对恐怖的一种掩盖,假如去掉掩盖在表面的东西,剩下的就只有恐惧。”

2024-10-28

但实际上,后来我通过了考试。我将会拥有一个自己的房间,一张自己的床,不用晚上搭起来,早上又拆掉,还有一张写字台和所有我需要的书籍。我——埃莱娜·格雷科,一个门房的女儿,在十九岁的时候,终于要摆脱这个城区了,我要离开那不勒斯了,一个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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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29

而且,我让每一个人都看到我很出色、值得尊敬,但我从来都不会用高傲的语气说话,我对自己的无知进行自嘲,考试成绩优异时,我自己还假装很惊异。我尽量避免树敌,当女生中有人对我表示出敌意,我就会把目标对准她,我会对她非常客气殷勤,同时也很老练得体,直到让她改变了态度,很友好地来找我,但我也不会改变态度。

2024-10-29

我拥抱了她,我说她的道歉很诚恳,我接受了,我当时真是那么想的。在我生长的那个环境里,我学到的是,如果真做错什么事情,也不要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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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30

我还没有考虑过那些她从来没说过的话,那些我可以推测到的话,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后来我在她的笔记里读到的事情,都是经过过滤的,有些是真的,有很多隐含的事情,还有的是谎言。所有的这些事情,都带着对逝去的时光的艰难衡量,而这一切都建立在不可靠的语言的基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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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30

但莉拉并没有坐以待毙,对于她来说,世界就好像一盘棋,只要移开一道绘制的背景,移动一下棋子,就可以别开生面。这是游戏,重要的是,这是她的游戏,是他们俩的游戏,可以继续玩下去的游戏。至于未来,未来是明天,是后天,是大后天,那些残杀和流血的场面,经常会出现在她的笔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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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01

他使自己置身于事外,一方面可以按捺住自己的恐惧,另一方面他要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就是想用双手撕开她的胸膛,把她的心脏挖出来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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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02

他想:比如说现在,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她身边,不停地吻她,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但理智告诉我,今天我在失望透顶时所做的是正确的——莉拉和我不合适!莉拉怀孕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让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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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03

我们童年的时候梦想过的保险箱,里面装满了金币和宝石,后来被青春期时那些脏兮兮、臭烘烘的钱币——那是她在肉食店工作时抽屉里的钱,或者被马尔蒂里广场上鞋店里彩色金属盒子里的钱替代。这种想象已经失效了,不再对她构成任何诱惑。对金钱和物质的占有彻底让她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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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03

她感觉自己身体内部变大、肿胀了,内部的变化比外表还明显,就好像身体里的每个器官都在发胖。她的肚子好像是一个肉球,孩子在里面吹气。这种膨胀让她很害怕,她担心会发生一直以来她最害怕的事:她会破裂,四处蔓延。最后,她忽然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个荒谬的生命存在,那个正在扩张的肉疙瘩,最后会从她身体下面出来,就像一个带着绳子的玩偶,她爱他,通过他,莉拉才能找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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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04

此时的莉拉心里想着:我要从脸上抹去所有让她觉得自己没有错的痕迹,我不想听她说我可惜了,浪费了自己的才华。但同时,她觉得自己像是在面对一场考试,她内心很矛盾,等着结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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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05

最后——这是一件最让人惊异的事情,他像前几次一样,向莉拉表达了他的爱,用了一样的话。他说他会一直爱她,因为莉拉是他的妻子,因为他们是在神父的面前结的婚,什么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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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06

我带着一丝自嘲想,这就是历史考试、古典文学、教育学还有我训练自己做的那几千张读书卡片的作用:让他们平静几个小时。他们觉得我高高在上,不偏不倚,那些过激的情感和想法通过学习已经升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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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07

假如把我的生活和莉拉在城区里动荡的生活进行对比,过去我所做的一切都好像失去了意义。她匆忙记在那些破烂、散开的本子上的事情,她面对的是一个惊心动魄的世界;而我生活在一个安稳的世界里,一座象牙塔之中,一切都可以被预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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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07

我是那种日日夜夜都在努力学习的人,那种成绩很好的学生,受到同学的欣赏和认可,但我永远都不可能达到一种真正的高水平。我一直都会很害怕:害怕说错话,害怕语调太高,害怕衣服穿得不得体,害怕表现得猥琐,害怕自己没有真正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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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08

米凯莱的话对艾达来说非常重要,她觉得有人给她撑腰了,她一辈子从来都没有这样被支持和认可过。尽管吉耀拉在不停地鼓励着她,卡门也给了她一些建议,但一个非常重要、非常有权威的男性承诺会保护她,这让她觉得非常振奋。

2024-11-08

莉拉只是说了一句:

“你现在的表现真和你母亲一样,艾达。”

这就是她说的话。我现在能想象她的声音:她从来都不会用煽情的声音说话,她应该是像往常一样,用那种带着冰冷的恶意,或者带着一种疏远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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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10

她害怕的是米凯莱·索拉拉——今天不会,明天也不会,但他总会在我意想不到的一天出现在我的面前,假如我不屈服的话,他会让我付出代价,他会让那些帮助我的人付出代价,因此我最好是自己走开,不要卷入任何人,我应该找一份工作,什么工作都可以,只要能挣到一些钱,让孩子有吃的,有地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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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10

最后我妥协了,毕业之后我要回到我的出生地,回到那个城区,到一所中学里去教书。当中学老师。是的,要比奥利维耶罗老师等级高一些,和加利亚尼老师一样,或者稍微低一个等级,成为格雷科老师。在城区里,大家会认为我是一个重要人物,一个门房的女儿,从小就很好学,后来学有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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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11

我回到那不勒斯的生活,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人带了一把坏掉的雨伞,在一阵强风下,这把伞在你的头顶合上了。

2024-11-11

实际上,语言本身已经变成了一种陌生的东西。我用一种对她来说过于复杂的语言表达自己,尽管我努力用方言说话,当我发现她不明白时,我会简化我的语言,但这些简化的句子显得很不自然、很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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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12

她好像最担心的,就是无法延续她给儿子的教育,她努力使儿子回到之前的状态:充满活力,反应灵敏,而且很乖。但小里诺现在好像唯一喜欢做的事情是在楼下的楼梯平台上和邻居家的孩子玩儿。他们在那里争吵、打架、欢笑,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看起来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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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13

我漫不经心地在书架中间走着,用手抚摸着那些破烂的书,我没有看书的标题,也不看作者,只是用手指掠过,掠过那些纸张很旧的书,还有缠在一起的棉线、字母、油墨、书籍,纷乱的词语。我在找《小妇人》,后来我找到了。有没有可能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有没有可能是我,真的是我,命中注定完成了莉拉和我小时候一起计划的事情?再过几个月,就会有一本书出版,印的全是我写的话,线装书,书脊用胶水粘好,封面上写着我的大名:埃莱娜·格雷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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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13

我看着老师用愤怒的笔触标出那些有拼写错误的地方,还有“优秀”和“良好”的评语。有时候造句造得好,或者解开了一道很难的题,她在作业本边上做的标注,她给我打的高分,我就会会心地微笑起来。她真的要比我母亲更像一位母亲吗?我产生这样的疑虑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她为我设想了一条道路,而且她强迫我走下去,那是我母亲根本无法想象的。就这一点,我对她非常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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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13

我渴望拥抱她,亲吻她,告诉她:莉拉,从现在开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不能失去彼此。

2024-11-13

那不勒斯教给我的东西,在比萨可以用得上,但我在比萨学到的东西,在那不勒斯却用不上,而且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是一种障碍。那些文明用语、修饰过的声音和外表,我从书上学到的语言,还有在拥挤的地方表现出的礼节,都会让我被绑住了手脚,都是我没办法摆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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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13

她身上也穿着一件蓝色大褂,大褂外面有一件长大衣,脚上穿着一双军用鞋子。我想拥抱她,但是我不敢:我害怕,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害怕她在我怀里化为齑粉,是她过来拥抱了我,很漫长的一刻。我感觉到她身上潮湿的衣服,散发着比这个环境更糟糕的气味。

2024-11-14

我摇了摇头。她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她放开了我的手臂,要把我拖入她现在着迷的那个世界。在院子里,篝火的气味还有动物油脂、肉和筋混合的味道,还有莉拉的厚外套和蓝色大褂里的味道,裂口的双手,凌乱的头发,苍白的脸上一丝化妆的痕迹都没有,她又重恢复了活力,充满能量。

2024-11-14

她采取的对策是向我解释,我并没有赢得什么,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赢取的。她的生活中充满了各种或好或坏的事情,惊心动魄的事情,和我经历的一切相比,毫不逊色,时间只是毫无意义地过去,偶尔见见面很美好,只是为了听一下另一个人的脑子里疯狂的声音,还有这种声音在另一个人脑子里的回响。

2024-11-14

我看到她停在了那堆篝火前面,穿着那身衣服,看不出她女性的特征,她翻了一下《蓝色仙女》,忽然间就把它丢进了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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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14

我把一本新书展示给我母亲、我父亲,还有我的弟弟妹妹看,他们默默地看了一下,但没人翻阅里面的内容。他们带着一种不敢相信的微笑,就像警察局的人面对着一张假文件。我父亲说:“这是我的姓氏。”但他说这个时,并没带着很满意的语气,就好像忽然间他不是为我感到自豪,好像是发现我从他口袋里偷了钱。

2024-11-14

肚子疼,我在位子上弓着身子,整个世界都消失在一片混乱之中,我无法在我的内部找到那种恢复秩序的权威。但我还是假装很自如,轮到我说话时,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只是为了打破沉默,我做了太多手势,我太过于炫耀自己的文学素养和古典文化知识,最后大厅里一片沉默。